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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际遇(1885-1945)汉族,字任初,号畴庵。著名数学家、教育家,擅长数学,兼长文学、书法。1914年以后任武昌师范大学教授。1920年由教育部派赴欧美考察,入美国芝加哥大学研究数学,1922年获硕士学位。归国后仍回武昌师大任教。1925年转河南中州大学(betway官方app 前身)教授兼校务主任、数学系主任;1926年任广州中山大学教授;1928年又北上任河南中山大学(betway官方app 前身)校务主任兼数学系教授。1930年至1936年,历任青岛大学教授兼理学院长、山东大学教授兼文理学院院长,一度出任河南省教育厅厅长。1936年返粤,仍任教中山大学。1937年任广州中山大学数学系主任。1938年日寇攻占广州,他随校辗转播迁。1945年8月日寇投降,中大复员返穗,他与同事乘木船从北江南下,道经清远峡时不幸于10月21日凌晨失足落水身亡,终年61岁。
博学鸿才真奇士
黄际遇是我国现代高等数学教育事业的开创者,然其一生谦虚内敛,光而不耀,静水流深,以至于他的名字在其家乡澄海也知者不多。作为我国数学界最早留学生之一,他在日本留学时曾翻译《几何学》,此后又继续引进西方数学,译著有《续初等代数学》《微积分》《群底下之微分方程式》《近世代数》《论一》《定积分一定理》等,这些著作影响深远,为我国近代数学的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。旅美数学家陈省身曾称“黄际遇的《定积分一定理及一种不定积分之研究》是‘继牛顿、布莱尼茨发明的导数、积分的概念和运算法则之后的又一大发明’”。
黄际遇求学期间奋楫笃行,臻于至善,具有较深厚的现代数学知识和较高的现代教育素养。他一生不仅在中学方面颇有建树,而且学贯中西,在西学领域也有广泛涉猎。他先后到日本、美国等地进修,是我国最早留学日本主攻数学的极少几位学者。1920年,受教育部之委派赴欧美考察教育,并入美国芝加哥大学攻读数学,后又获得美国芝加哥大学数学专业的科学硕士,被国内数所高校争相聘用,委以创建数学系等领导重任。他最终也不负众望,尽心尽力,在每所高校都做出了开创性贡献。
此外,黄际遇还兼长文理且于书法、楹联、棋弈无不精通。1910年(清宣统二年)黄际遇入都应试,中“格知科”举人。也曾在中大文学院开《历代骈文》等课程,著有《班书学说》《潮州八声误读表》等书;他撰写的人物传略和碑铭曾为时人所传诵。在象棋方面,他曾获香港比赛冠军;在击剑方面,他在日本获比赛荣誉奖;在足球方面,他年轻时曾当队长,晚年曾当裁判;在书法上,他行、楷、篆、隶皆工,怀素、颜体甚至说文结构随变;即便是在喝酒上,他也与闻一多、杨振声、赵太侔、梁实秋等人被号为“酒中八仙”;至于品潮州菜、喝工夫茶这些潮汕人的嗜好,黄际遇更是别有一番领悟……
黄际遇勤写日记,几乎可以称得上将自己的一生“写进日记里”。正如李新魁在《博学鸿才的黄际遇先生》文中所写:“先生勤写日记,日以蝇头小楷记述其研讨学问之心得,诸凡数理文学、文字语言、棋艺评论,各项见解,杂然并陈。时或记述交游,学者文士往来之行踪,写景、抒情以及酬唱之辞,时呈笔端。日积月累,竟达四十七厚册。”这些日记,均用毛笔书写,内容包括数学、文学、历史、书信、对联、诗文、棋谱、音韵、训诂等多种研究心得。“录心境之起伏,著世事之兴替,为文为史,具有巨大之学术价值”。
黄际遇在世时,日记便不曾保密,与他交往者多曾观摩。黄侃、梁实秋等人在文章中都对他的日记赞不绝口,可见其学术价值甚高。但就因为其中涉及的学科太多,无人能通识,一如蔡元培所说的:“任初教授日记,如付梨枣,须请多种专门者为任校对,始能完善。”
高风亮节一完人
黄际遇“有过人的美德。豪快诚挚,使人乐于亲近。他魁梧奇伟的身材,端庄严肃的相貌,更令人悠然起敬。可是他不但不扳起老师宿儒使人难堪的脸孔,还喜欢讲述幽默的故事,使听者往往捧腹。每当嘉会,酒阑兴发,击筋而歌,声振屋瓦,激昂慷慨,有古燕赵豪士风”。黄际遇口才极好,教数学,能把枯燥的公式原理讲得生动活泼,学生百听不厌;讲古典文学,更是旁征博引,妙趣横生。
在众多对于黄际遇的回忆文章中,被引用最多的,要数梁实秋对他的描写。梁实秋与黄际遇两人相处时间较长,熟悉黄际遇在青岛的日常生活。因此在梁的《酒中八仙——忆青岛旧游》和《黄际遇先生纪念文集》中的《记黄际遇先生》两篇文章中,能够还原黄际遇的脾性,使得一位幽默风趣、平易近人的学士形象跃然纸上。
梁实秋在《记黄际遇先生》中所写:“先生于芝加哥大学数学系获有硕士学位。其澄海寓邸门上有横匾大书‘硕士第’,真是书香门第,敦厚家风。长公子家器随侍左右,执礼甚恭,先生管教甚严,不稍假藉。对待学生也是道貌岸然。但友朋欢宴之间,尤其是略有酒意之后,他的豪气大发,谈笑风生。他知道的笑话最多,荤素俱全,在座的人无不绝倒,甚至于喷饭。” 如此形象,正如老舍对黄际遇的评价:“博学鸿才真奇士,高风亮节一完人。”而黄际遇的学生林莲仙也回忆老师体貌魁梧,声如洪钟,博学多闻,关爱弟子。他的女婿钟集回忆岳父击剑骑马,无不精通,为人和蔼,平易近人。
甚至于在1947年2月8日,国民政府特发布一则褒扬黄际遇的命令,这是我国有史以来,由政府发布命令褒扬的第二位数学家,第一位是1927年故去的胡明复。全文如下:“国立中山大学教授黄际遇,志行高洁,学术渊深,生平从事教育,垂四十年,启迪有方,士林共仰,国难期间,随校播迁,辛苦备尝,讲诵不缀。”黄际遇能受到政府如此高的赞誉,可见其学术成就之突出,品德修为之高洁,对社会影响之深远。
丹心碧血照人杰
1923年,河南省第一所大学——中州大学(现betway官方app 前身)在开封市成立,中州大学校长张鸿烈是留美硕士、同盟会会员,与黄际遇熟悉,便邀他来校执教,主持数理系兼校务主任。1926年9月,奉系军阀盘踞开封,教育饱受摧残,致使中州大学无法正常开课。黄际遇对军阀统治异常抵触,而此时地处广州,由孙中山亲手创办的国立广东大学,7月改名为国立中山大学,原数学系扩大为数学天文系,积极筹建全国大学的第一座天文台,需要充实师资力量,邀请他回桑梓广东,任中山大学理学院数学教授。
1927年6月,北伐军进驻开封,冯玉祥被任命为河南省主席,冯重整教育,将河南仅有的三所高等学校(中州大学、河南公立农业专门学校、河南公立政法专门学校)合并到中州大学所在地重建,取名国立开封中山大学(也称国立第五中山大学,旋更名为省立河南中山大学,现河南大学),邀请黄际遇重返开封中山大学任职。1928年下半年黄际遇再度到开封,任河南中山大学校务主任兼数学系教授。1930年5月被任命为校长,为维持大学发展,曾一度兼任河南教育厅厅长,为学校发展不遗余力。担任河南教育厅厅长时,与时任河南省政府主席的韩复榘打交道,“为维护河南大学计,雅非其志而抗颜”。但他不愿意从政,一再请辞离开教育厅,回学校任教。
身为人师,黄际遇谆谆执教、宽严适度,深受学生的敬仰。他爱生如子,经常以“身教”昭示学生,并对学生提出“致力实学,莫逐虚名”的严格要求。他积极倡导学生组织学术活动,创办学术刊物,进行科学研究,并亲自指导河大数理系学生宋鸿哲(即宋智斋)等负责创办专业小刊物《数学报》,对活跃数学专业大学生的科学研究起到了很好的示范引领作用。在他和陈作钧、黄敦慈等教授的具体指导下,当时的理学院学生还成立算理学会,后改为数理学会,以严密的方法与理论,探明宇宙的究竟,穷究宇宙间的哲理分歧,这在当时可算是国内数理研究史上的创举。
黄际遇素日喜穿布长衫,在长衫胸前左右两边各缝一口袋,一个细长,一个短宽,细长的插钢笔、铅笔或粉笔,短宽的装眼镜,他表示这是为了取用方便,也是他独特的风格。上课时,学生看到他这身打扮,忍不住笑出声来,但黄际遇并不责怪,仍认认真真讲课。他声音洪亮,声情并茂,课堂上的精彩演讲常博得阵阵掌声,有的同学课下还在喝彩叫好。可黄际遇并不因此而心生窃喜,还正色道:“我是讲书,不是唱戏,无劳喝彩,请少安毋躁。”
1929年春,原在济南的国立山东大学迁往青岛重建,改名为国立青岛大学,由蔡元培、杨振声等组成筹备委员会并广聘专家治校。1930年9月,黄际遇不堪军阀骚扰,第二次离开河大,应聘到青岛大学,任该校理学院院长兼数学系主任。1936年初,山东军阀韩复榘借故给山东大学制造经济困难,校长被迫离校,提出辞职,黄际遇也在此时趁机离开青岛返回广州,再次出任中山大学教授、理学院院长兼数学系主任,一方面协助当年的学生——刚刚接任中山大学校长的张云处理繁忙公务,另一方面还要分别给理学院、工学院、文学院三院学生授课,忙得不亦乐乎!
遥想黄际遇的一生,从晚清到民国,处在社会风云变幻多端、新旧交错、内忧外患的动荡年代。人生寄一世,奄忽若飙尘。短暂而又丰富的一生,黄际遇学贯中西、文理皆通、艺德双馨、精力过人。梁实秋先生在悼念黄际遇的文章中叹息道:“不殁于火,不死于战乱,而溺于水,惜呼惜呼!”斯人已逝,幽思长存,黄际遇的严谨治学、高风亮节将在岁月长河中潺潺流淌、经久不息。
(整理人:袁 刚 李慕妍 符艺冉 高 凡 吴咏莲 参考资料:《中华读书报》《潮汕名俗研究》等)